①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流行病首席专家曾光 谈武汉肺炎(视频) ②专访中国疾控中心原副主任杨功焕:此次疫情2月或是爆发高峰 杨功焕认为,17年前防控SARS疫情收获最重要的经验,即实事求是的通报疫情信息,发动全社会形成群防群治,最终攻克难关。虽然现在科研力量进步很大,但及时通报疫情信息,“仍是最核心,最深刻的经验”。 疫情蔓延,武汉封城,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持续引发关注。 1月22日,国家卫健委公布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诊疗方案(试行第三版)》,显示目前无华南市场暴露史病例增加,并出现了聚集性病和无武汉旅行史的确诊病例。 1月23日,中国疾控中心原副主任杨功焕告诉界面新闻,无华南市场暴露史病例和武汉旅行史的确诊病例的出现,意味着出现了二代病例,目前病例数量仍在增加,她预计2020年2月份可能是疫情爆发的高峰期。杨功焕曾参与2003年SARS疫情防控工作。 杨功焕认为,17年前防控SARS疫情收获最重要的经验,即实事求是的通报疫情信息,发动全社会来群防群治,最终攻克难关。虽然现在科研力量进步很大,但及时通报疫情信息,“仍是最核心,最深刻的经验”。 以下是采访全文: 界面新闻:最新版的诊疗方案提到无武汉旅行史的确诊病例,是不是疫情更严重了? 杨功焕:这说明感染者有可能接触过来自武汉的人,或者说间接接触过来自武汉的人,因为在广州就出现过这样的案例,他没去过武汉,但是他的家人去过武汉,后来他也感染了病毒,这种已经比较普遍了,也就是说有二代病例了。但是目前公布的二代病例并不多,如果多的话,说明它在其他地方可能出现了爆发;如果很少,说明除了在武汉之外的地方,还可以控制。 界面新闻:你说的这种二代病例的多与少,如何去界定? 杨功焕:那就得看病例数量,因为我不掌握疫情数据,只是有人告诉我,上海、广州都有这样的病例。因为现在除了武汉之外的地方,通报出来的人数都不多,最多的也就20多例,如果突然出现几十例,而这些人又都没到过武汉去,那从我们的统计曲线标注出来,就会比较陡,就应该值得警惕了。就像武汉,1月20号突然从几十例变为几百例,现在到400多例。 界面新闻:这一数据的突然变化,是因为感染人数突然增加,还是信息通报滞后的缘故? 杨功焕:这很难回答,到底是这些人是已经发现了很多天才确诊,还是突然感染的,都需要流行病调查的细节资料,目前确实无法回答这问题。 界面新闻:你参加过SARS的防控,你觉得从那次疫情中得到的最大经验是什么? 杨功焕:防控SARS疫情最重要的经验就是说真话,实事求是的把病例资料拿出来。实际上,当年SARS爆发,起源于隐瞒疫情,不通报初衷也许是好的,怕大家恐慌,但是如果你不能让所有人知道,不让大家理解,不采取群防群治的措施,而只想我替你挡着,我不告诉你免得吓着你,这种传染病最后都会很难控制。 界面新闻:有一种观点认为,现在我们的科研力量进步了许多,武汉还有全国最先进的病毒研究所,对于此类疫情的防控作用很大,对此你怎么看? 杨功焕:也许现在我们的技术高多了,分离病毒的能力高多了,我们的实验设备,检测设施都先进了,这些当然都是有用的,但是一个核心的问题就是,面对传染病疫情,我们不能隐瞒,我们需要告诉老百姓,然后让大家理解,我们才能更好的防控。这是个最简单,也是最深刻的教训。 界面新闻:我们也注意到,一些人自称疑似感染,但并没有出现在通报的信息里。 杨功焕:好像大家也都在说,要说真话,谁不说真话谁就是千古罪人,但实际上许多事情,包括医务人员感染等,都隐蔽了一段时间才爆开来。我觉得越是在这个时候,政府越应该相信老百姓,相信大家的能理解和配合,谁都不想把事情搞大,谁都想把疫情控制住。不要认为把真相告诉老百信就失控了,我相信大家都是理性的,都希望把防控工作做好。 界面新闻:这几日还有一种观点认为,SARS其实并不是被人类消灭的,而只是病毒自己放过了人类,是这样么? 杨功焕:SARS刚开始爆发有一段时间失控,但到后期我们的防控措施还是有利的,在北京,在香港,在全中国,我们的防控措施都是有效的。他们说疫情自己消失,不是指在流行过程中消失,而是指在后面几年,它就没再出现过。2003年爆发得那么厉害,但2004年就只有一个实验室感染,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了。所以我们在思考,这种在野生动物中隐藏的病毒,通过中间宿主再传染到人的这类传染病,如果说我们只要不接触野生动物,不吃野生动物,是不是自然传播途径就断了?我记得SARS疫情之后,对于排查贩卖果子狸,杜绝吃野味是做得很严的。 界面新闻:以你的经验看,此轮疫情是否与野生动物有关? 杨功焕:SARS疫情爆发后,大家都不吃野味了,是不是过了一段时间,吃野味的习惯又回来了?现在看来,这一轮疫情又跟野生动物有关。当然吃野味不见得马上就碰到这类病毒,实际上冠状病毒好几十种亚型,并不是每一种都致病,变异到现在的样子需要一个过程。虽然它跟SARS不一样,但是它与SARS的一些特性,很像SARS病毒,比如都可以通过呼吸系统传播。所以我觉得还是这原因,并非他们觉得无章可循。 界面新闻:1月22日,有科研人员发表论文,认为蛇可能是病毒的携带者,你怎么看? 杨功焕:现在都很难说,又说是豺,也有说是蛇,也有说是蝙蝠,蝙蝠又是寄生在哪种野生动物中,现在都不好说,等之后的结果吧。 界面新闻:这方面的研究大概需要多久才有结果? 杨功焕:这个不好说,科研不是生产,有时候可能很快,但都是需要时间的。但是这个不影响防控,因为传播渠道大致是清晰的,通过野生动物,到中间宿主,而且现在已经人传人了。这个病毒的分离也证明人传人的特性比较强,人跟人的隔离,是个非常大的难题。不是像血传播,消化道传播,都比呼吸道传播好控制,呼吸道传播的飞沫,肉眼也看不到,这个多难预防的。 界面新闻:未来有没有杀死这种病毒的可能?目前康复的人又是如何治疗的? 杨功焕:不能,现在对冠状病毒都没有药物。杀死病毒的药物都没有,现在都是支持疗法,让你自己自限度过。康复的人是自限作用的结果,就是靠自身的抵抗力,让病毒逐步清除的。 界面新闻:从你的经验来看,此次疫情可能持续多久? 杨功焕:SARS疫情是2003年6月20日,世界卫生组织宣布解除对中国的旅行警告的,从爆发到解除疫情将近半年。但这次不好说,现在病例都在增加,我觉得2月份将是爆发的高峰期。 ③武汉肺炎重症患者:一床难求 “人如果在家里死了,是留不下这个人的记录的,没人知道他是因为肺炎死的。” 口述 | 李雪(化名) 记者 | 张从志(三联生活周刊) 父亲今年64岁,武汉人,公务员退休。从1月17日确认感染后,他的食欲变得非常差,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,每天傍晚五六点就开始发烧,最高烧到38.3℃以上,吃药后有所缓解,但第二天又会继续发烧。 捱到了昨天(1月22日)早上,越来越严重。我赶紧叫了出租车让他们去了汉口医院。我妈一进医院就拍了个视频给我,在发热门诊排队的人已有几百个。因为人实在太多了,中途他们又打车去了另一家非定点医院,想先去拍个片看一下。片子一出来,双肺全部感染,片子上已从第一次检查的几个阴影点发展成大片的阴影。 做完检查,他们又马上折返汉口医院。好不容易排到了,医生说现在我爸这个情况打针也没用,必须住院,但医院腾不出床位了,他建议赶紧去武汉市第七医院(以下简称“七院”),因为那里马上要开新的床位。去七院之前,我又听说武昌医院新开了500张床位,他们就先去了武昌医院。晚上七点到的时候,我妈说急诊室里连医生都看不到了,所有人都在大厅等。当时医院门诊大楼前面有五六辆120急救车拉了人过来,有医生出来跟急救车说不能再往医院送人了,他们顾不上来了。 我妈看这情形,又连忙打车带我爸往七院赶。本来公布的消息,七院是第二天一早才新开床位,她实在等不了了,想去碰个运气。晚上9:20左右到七院大门口,我妈又给我拍了一段视频,说前面已经排了40多个人,这下她也不敢回家了。七院新开的床位只有300张,如果等到明天早上,她说肯定进不去了。 到晚上10:00左右,我妈告诉我,她后面已经至少排了100多人,还有人陆续到来。10:40左右,医院开了一扇门,一次只让进三个人,进去的人先查血,如果严重就收,不严重的依然不能收。我爸爸折腾了一天,病了以后就几乎没吃东西,那时已经走不动路了,他几年之前还做过心脏支架手术。我要在家带孩子,也不能出去。我今天在家哭了一天,真的忍不住想,万一人哪一瞬间没了,该怎么办? 爸爸是在今年1月17日出现不适:发烧,头疼,浑身酸胀,当时以为只是感冒,睡一觉就好了。第二天早上起来,症状却更严重了。当时我就有点警觉,因为武汉在闹肺炎,我说带他到医院去看一下,他还不愿,觉得只是普通感冒,也没别的症状。最后拗不过,1月18日晚上,我带他到了武汉市第三医院急诊科。 一去,医生直接让我们先去拍CT,后查血项。检查做完,医生一看片子说了一句——“他也有”,就是被感染了。片子上,我爸的一边肺叶出现了两个阴影点。医生说他们医院接收不了,只能第二天带着结果去武昌,那边有湖北省人民医院和武汉中南医院开了发热门诊。这两家医院人平时都特别多,我怕去了二次交叉感染,就去了朋友推荐的汉口医院。 刻不容缓,从武汉三院一出来,我们就直奔汉口医院。我很着急,觉得不能再等了。在汉口医院发热门诊,护士给我爸量体温的时候询问我们有没有去过华南海鲜市场。我说都没有去过,活禽、野味这些东西也都没有接触过。护士让我爸爸做了一个全面的查血,之后又拍了CT,所有弄完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。 汉口医院背后有一栋发热大楼,我爸去门口按了门铃后被领进去,但过了大约15分钟又出来了。医生说他还不是很严重,而且医院现在没有床位接收,建议他先回家隔离。医生开了两盒药,5天的剂量,叮嘱说如果中途出现呼吸困难要及时就医。 凌晨三点,我们带着药回了家。一到家就开始隔离,我本来带着两个孩子准备在爸妈家过年,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带他们走了。我回去后就是我妈一个人在家照顾他,她今年63岁,把家里所有的东西消毒了一遍。两个人住在不同房间,我爸不舒服或者要喝水就给我妈打个电话,送到门口再让他自己拿进去。我妈戴着口罩,手上有医用手套,她是一个特别小心的人,只要挨过我爸爸的任何东西,就会立刻去洗手,消毒,再消毒! 即使这样,妈妈前两天还是开始干咳,今天去检查的时候,我让她也去拍了个片子,发现肺叶上也出现了同样的阴影点。我还嘱咐她到了七院,到时和爸爸一起去看医生。我现在只能是在心里祈祷,觉得我爸爸应该属于很严重了,希望七院能把他收进去。 直到现在,我们也不确定到底是怎么染上病毒的。我自己家虽然离华南海鲜市场不算远,但我没去过那里,平时家里门窗紧闭,而且因为孩子要期末考试,前段时间都没和爸妈见过面。我爸自己回忆,只有一个可能接触到感染源。因为他做过心脏支架,每个月都要去湖北省人民医院拿药,最近一次拿药是在今年1月12日。那时候大家都还没把肺炎当回事,官方公布的信息也一直是可控可防。我爸去拿药的时候没戴口罩,排队排了一个小时,他推测很有可能就是在那时感染的。 之前外地人都觉得武汉人不怕死,病毒来了也不在意,其实我天天都在关注肺炎的新闻,但也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。后来我爸一发热,我就很警惕了。直到1月20日,官方公布的确诊患者数量一下子增加了100多人,身边其他人才紧张起来。我身边有一个四十来岁的朋友在家里咳嗽,一直当感冒治,隔了10天突然发烧,去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快不行了,现在还上着呼吸机。 今天我在微博上看到有人在发贴,跟我们的情况一样,也是一天跑了好几家医院都没人收。我觉得这些人如果回家,人在家里死了,是留不下这个人的记录的,没人知道他是因为肺炎死的,比如说我爸,他有心脏病,做过支架手术,那是不是就可以说他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,而不是肺炎,是不是这个人就白死了?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,你把病人都放走了,出去不是会传播给更多的人? 截止发稿时,李雪的父亲已经进入武汉市第七人民医院,但仍未能收治入院,鉴于病情严重在急症室待了一夜,正在排队打针。 (本文图片由受访者提供) 已经封城的武汉,无论物资还是医疗能力,都需要援助。 深圳欢乐海岸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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